傍晚颜颜不肯穿衣服,爷爷说,你如果衣服不要穿,那这件新衣服就给你的姐姐穿;颜颜还没吃完饭,就要上楼去,奶奶说,现在不要去楼上,楼上有许多大老鼠,它们在跑来跑去;颜颜光着脚在地上走,让她穿鞋她也不肯,妈妈说,如果你不穿鞋,明天就不给你买蛋糕吃了……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很多,单是今天一个傍晚的时间,颜颜就听到了这么多这样的话。这样的话我们大人时时在说,处处在说,我们身边绝大多数家庭的孩子,基本上就是在这样的家庭教育中成长起来的。因为听得多了,自己也说得多了,所以我们大人已经感觉不到这些话的问题所在。
但感觉不到问题,并不表示没有问题。就拿开头提到的三个例子来说,我们这样教育孩子,问题太严重了。这三件事中,颜颜不肯穿衣服、不肯好好吃饭、不肯穿鞋,她都不对,是应该教育引导,但我们大人所采用的教育方法却很可怕:都通过逼迫、诓骗、威胁等手段,使颜颜害怕、恐惧,从而达到服从大人要求的目的。这样教育的后果是,颜颜虽然按照我们的话去做了,但她仍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穿衣服——她穿衣服只是因为害怕自己的衣服被别人穿走;她仍然不知道不让她上楼的原因——她下楼只是因为害怕楼上的大老鼠;她仍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光着脚走路——她穿上鞋只是因为害怕明天妈妈不给她买蛋糕。因为她不知道真正的原因,所以当下次遇到同样的问题时,她仍然会故伎重演。一次,又一次,慢慢地,她在我们眼中变得越来越不乖,造成这一结果的始作俑者,却是我们大人自己。而这并不是最糟糕的,最糟糕的是我们带给颜颜的恐惧会在她的内心扎根,一个被吓大的孩子,一个内心充满恐惧的孩子,你说他的身心会健康到哪里去?终日与他相伴的只会是惧怕与不安。
我们对颜颜的教育,只是整个教育大环境(包括学校教育和家庭教育)的一个缩影,今天的教育,基本上都是这样的“恐怖教育”。家庭教育如此,学校教育亦如此。做老师的我们回想一下看,当学生不肯做作业时,我们是怎么说的;当学生不遵守纪律时,我们是怎么说的;当学生抱怨作业太多时,我们又是怎么说的……我们的学生终日生活在恐惧之中,惶惶不可终日。这样的学习怎么可能快乐?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幸福?这样的人的心灵怎么可能阳光?
所以当我听到父母亲和一阵子说这些话时,我都极力反对。告诉他们直接跟颜颜说真正的原因,不要骗她……但我也明白,想让父母亲转变思想已经很难了,只希望妻子今后跟颜颜说话时,多斟酌斟酌。
晚上,颜颜要我讲《我想有颗星星》,但只讲了三分之一,她就不要听了,说要让妈妈讲,但她也没有听妈妈讲完,就去玩了。本来还打算“逼”她听完,后来想想,还是尊重她的选择——可能她今天真的没有心思听故事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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